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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步苗族自治縣位于湖南省西南部、沅江支流巫水河上游，像一顆綠色的明珠，鑲嵌在我國南方的湘桂黔邊陲。城步是我國苗族的主要發(fā)祥地之一，也是我國苗族聚居地之一。在城步，苗族歷史文化底蘊深厚、特色鮮明。就建筑文化而言，以城步為中心的湘西南苗族人民既傳承了長江中下游及江南水鄉(xiāng)的傳統建筑技藝，又開創(chuàng)了西南山區(qū)以重檐木質卯榫結構為特點的建筑風格。苗族建筑穩(wěn)重、典雅、均衡、美觀，具有重要的歷史教育、文化藝術和經濟社會價值。建筑是活著的歷史，是可以觸摸的族群記憶，凝聚著深厚的文化。那些歷經千百年風雨的古村落古民居記錄著時代的變遷，蘊含著苗族文化特色，體現著苗族先人的建筑智慧。保護古村落古民居，傳承傳統建筑工藝，就是保留了民族的歷史和文化，保護了民族文化的“根”。
一、城步苗族建筑價值分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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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步現存的古村落古民居有著頗高的歷史價值，是城步先民在這個地區(qū)生存發(fā)展的見證。城步至今還保存有西巖鎮(zhèn)花園里新石器時代遺址、蘭蓉鄉(xiāng)報木坪村瓦罐窯遺址，顯示出駱越人原始部落的活動痕跡。新石器時代后，人口不斷遷入，這里逐步繁衍發(fā)展。從漢代開始，苗族的一支由江西經湖南寶慶（今邵陽）、武岡遷入城步落籍，與原來生活在這里的駱越人融合，成為現今城步苗族的先民，并迎來了城步苗族發(fā)展的鼎盛期。
縣城南隅的利濟門是城步縣城最早的建城依據，其前身相傳是三國時代的諸葛城。到了唐末五代時，誠徽州首領楊再思以飛山為中心，割據今靖州、城步一帶。元朝至元四年（1267年），楊再思的第六世孫楊應魁，攜家人至清溪定居，逐年修建了大量四合院和公共建筑。明崇禎五年（1632年），欽命太僕寺少卿、湖南巡按監(jiān)軍監(jiān)察御史楊喬然還鄉(xiāng)祭祖，又在這里修建了楊氏官廳，保存至今。
在縣城巫水河以南地區(qū)，保存了大量城步苗族先民修建的“徽式建筑”和“干欄式建筑”。城步的青磚瓦屋建筑始于明代。城步是明王朝安置江西移民的重要地區(qū)。這批江西移民帶來了“筑磚屋為居”的建筑文化，而其后裔大多逐步演化為苗民。據《陳氏族譜》記載，明洪武年間，陳漢彪三兄弟自江西遷至湖南，其中，陳漢彪一家在城步羊石田落腳，其后人又開辟了易家田苗寨，建造了城步最繁華的黃金大碼頭。易家田是巫水河上游第一大渡口，明、清時期，城步五峒四十八寨的木材、薏仁、生漆、桐油等苗鄉(xiāng)特產，都經此碼頭裝排，運往洪江、武漢乃至上海，而城步苗胞所需的生產生活用品，再溯河被帶回易家田，發(fā)散至各處苗寨。易家田的一些四合院保存至今，重檐飛宇，古老莊嚴。羊石田、易家田古村落中那些長達2-3米的青石板條石，就是當年放排工們從洪江、綏寧等地溯流而上用木排運回城步的。還有矗立在易家田村口的石砌“惜字爐”，一幅幅精美大氣的石雕，向世人展示著易家田古碼頭的商業(yè)文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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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是建筑的靈魂，苗族建筑尤其是古建筑形成了穩(wěn)重、典雅、均衡、美觀的空間美學風格，蘊含著豐富的文化藝術價值。
居于城步縣北部平坦開闊地帶的苗族同胞，大都建造寬敞亮麗的四合院。這種四合院一般是矩形、方形庭院，四面修造房屋，每座房屋之間用走廊聯結起來，各房屋的外墻形成對外封閉式的“馬頭墻”，以便防火防盜。院內設有小天井，用于采光和聚客。天井的地面用鵝卵石鋪成圓形、柳葉形等圖案。院內置有石碓、石磨、煉武石、旗桿石等，保留了苗族先民惟耕惟讀的生活方式。四合院的正屋最為講究，六扇堂屋門精雕細琢，堂屋正面墻上設有“天地君（國）親師位”牌匾以及地方神祇牌位，懸掛具有教育勵志意義的對聯。四合院的大門叫“槽門”，呈八字形，有三至五步臺階以及門額、對聯，槽門屋頂重檐翹角、雕棟畫梁。大戶人家門口有石獅、石虎或石麒麟守衛(wèi)，練武人家還有下馬石、旗桿石。這些建筑具有鮮明的地方傳統特色、濃郁的民族風情和深刻的地方文化意義。
城步縣城南部地區(qū)的苗族建筑，與縣城北部的建筑風格截然不同。南部地區(qū)苗胞大多住在深山老林，多選擇在山腰或山頂建房。受地理條件的限制，這里的苗族建筑都是木質材料，大多為三層重檐木質卯榫結構，一般是四排三間，也有一正一橫或一正兩橫的，向空間延伸發(fā)展，形成半邊多層的吊腳樓，城步苗族稱為“架寮”“架舍”“干欄”。這種吊腳樓設計精巧，橫屋和正屋配置合理方便。樓屋一般為四層，下樓用于圈養(yǎng)禽畜或堆放柴草糞肥；正屋中樓正中為堂屋，左側為茶堂，右側為住房；橫屋中樓為子女住房或客房；正屋上樓為倉庫，儲放稻谷雜糧，擺放石磨、風車、谷桶等；橫屋上樓為子女住房，外有走馬欄桿，用于姑娘繡花、縫衣，也可觀賞風景、對唱山歌；正屋頂層是天樓，用于置放雜物。一般富裕人家還會在中樓木柱上雕刻龍鳳圖案，橫枋上雕刻龍頭象頭圖案或“福祿壽禧”字樣。窗欞鏤刻花鳥蟲草、人物等圖案，欄桿上也拼花飾鳳。這些都體現了苗族匠人的高超手藝和深厚的文化底蘊。
近幾十年來，城步苗鄉(xiāng)的民居建筑換了新顏，傳統民居建筑文化亦有所延續(xù)。例如，縣城以南地區(qū)的苗侗同胞，仍喜建傳統的木質房屋。國家實行易地搬遷扶貧政策，很多高山苗胞紛紛搬出大山，一些苗胞難忘故居，選用優(yōu)質木材修建新型“吊樓別墅”。
城步苗族的公共建筑，更為講究藝術性。橋梁是公共建筑的杰作。以長安營鎮(zhèn)為例，鎮(zhèn)內古橋有大寨回龍橋、巖寨永鎮(zhèn)橋、石拱木欄橋等，結構精巧，建造技藝精湛，歷史文化意涵豐富，各有其建筑特點。新中國成立后，城步的公共設施建設發(fā)展迅速。進入21世紀以來，尤其在城市擴容提質和新農村建設中，城步的公共建筑融入了更多民族文化元素?？h人民政府共投入5億余元，建成了榮昌風雨橋、民族文化體育中心和城南公園，對縣城主干道儒林大道十里長街進行了民族工程改造，使公共建筑充滿了民族文化氣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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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統村落維系著鄉(xiāng)情、宗親和人緣等社會關系，是傳承苗族風俗、節(jié)慶、社會倫理的重要載體。如杉坊、大連、清溪等古村落，不僅建筑精美、觀賞性強，而且因其歷史悠久，是楊氏族人的發(fā)跡地，成為貴州、云南、廣西等地外遷族人尋根問祖的“圣地”。每年春節(jié)、清明等節(jié)日，成千上萬的楊氏族人，不遠千里前來祭祖。
近年來，傳統民居在不斷發(fā)展中吸引了大量游客。丹口鎮(zhèn)桃林村利用湖南省發(fā)改委駐村扶貧的時機，整村近百戶人家集中連片修建三至五層高的現代吊腳樓?，F代吊腳樓飛檐翹角，油漆板壁，鏤空花窗，多層迴形走廊。一樓是雜房，養(yǎng)禽畜，建衛(wèi)生間；二樓開食堂飯店，接待來往賓客；三樓四樓做包房廂間，供客人居住。每逢春季，村道邊的桃樹怒放，蜂舞蝶飛，人面桃花相映襯，小橋流水醉苗鄉(xiāng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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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步苗族因地制宜地創(chuàng)造了茅屋、瓦屋、干欄式建筑和吊腳樓等民居建筑，這些建筑還體現出厚重的民俗文化價值。一是表現在擇地安寨上。苗族人家往往選擇在陽光充足、水源豐沛、森林茂盛、動物眾多、出產豐富的場所建屋，立寨要依山傍水，寨門朝向要有群山環(huán)抱，平地用于耕種，向陽坡地用于居住。這樣建成的吊腳樓遠離地面、通風干燥、防潮、防濕、防盜、防蟲、防野獸，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。二是體現在建筑風水理念上。苗族建筑講究藏風閉氣、趨吉避邪。且自有一套建筑文化理念改善人們的居住心態(tài)，有效保護了耕地和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。
二、保護和傳承苗族傳統建筑文化的路徑
近幾十年來，隨著現代化進程的加快，老一輩匠人逐年老去，精湛的木工和建造技藝無人傳承；老舊民居難以滿足鄉(xiāng)民們追求舒適生活的需要；由于鄉(xiāng)村建設工程的推進，以及自然災害等的影響，一座座古民居被拆毀，一座座古村落被廢棄。當前，保護傳承苗族傳統建筑文化和建筑技藝迫在眉睫。筆者認為，要做好以下幾方面的工作：
一是實施好苗族傳統村落保護工程，制定傳統村落保護的相關條例，對傳統村落予以立法保護，嚴禁亂拆亂建。要落實執(zhí)行中共中央辦公廳、國務院辦公廳印發(fā)的《關于實施中華優(yōu)秀傳統文化傳承發(fā)展工程的意見》，深入挖掘整理苗族傳統建筑文化，開展苗族傳統建筑技藝調查研究。建立和完善苗族傳統村落名錄，制定苗族傳統村落保護發(fā)展規(guī)劃，改善基礎設施和公共環(huán)境，建立保護管理信息系統。對傳統村落保護傳承工作進行執(zhí)法檢查，并將其列入縣、鄉(xiāng)、村年度考核范疇。
二是加強對苗族歷史文化名村名寨名鄉(xiāng)名城和名人故居等的管理，努力開展美麗宜居村寨建設，重塑苗族建筑之魂，重現苗族建筑之美。城步名村名寨和名人故居眾多，太平村藍玉故里、大竹坪楊氏官廳、水東楊再興故居、羊石進士第、易家田惜字爐、陡沖頭古苗文石刻群、杉坊老屋場、金紫鄉(xiāng)龔家大院……猶如一張張鍍金的名片，在湘桂黔邊區(qū)熠熠生輝。保護建設好這批名村名寨和名人故居，城步苗族的歷史文化價值必將進一步得到彰顯，城步苗族發(fā)祥地的效應必將產生更大影響，城步生態(tài)文化發(fā)展的步伐必將進一步加快。縣財政應安排專項經費，對這批歷史文化名村名寨、名人故居，加強保護和建設。要嚴格執(zhí)行縣人大常委會頒發(fā)的《城步苗族自治縣苗族風格建筑條例》及其《實施細則》，按照相關規(guī)定，對新建民居和公共設施進行嚴格審批。
三是結合相關政策法規(guī)，開展“拯救老屋”行動。對于那些年久失修的苗族傳統村落，要啟動維護工程，邀請相關領域的專家提出專業(yè)性的保護修復方案并進行專業(yè)指導。在建筑材料上盡量使用木、石、磚、瓦、石灰、桐油等傳統材料，盡量采用卯榫結構等傳統技藝，保存老屋的木構架、青瓦、馬頭墻、雕花門窗和鵝卵石地面等基本文化要素，確保苗族建筑的文化風格。妥善解決古民居住戶的合理訴求，對那些確需建新房的古民居住戶，應在古村落古民居之外另行劃批宅基地，供其重建住房使用。在不改變古民居原風貌的前提下，設置防潮、衛(wèi)生、電路設施等，以適應當今居民的生活需求，使苗族傳統建筑在美麗的苗寨煥發(fā)生機。
四是要保護和培養(yǎng)好苗族建筑文化傳承人，使其努力傳承苗族建筑傳統技藝。應落實好國家相關政策，安排專項經費，加大對傳統建筑非遺傳承人的扶持力度，讓年老體弱的木匠享受農村低保待遇，使他們能夠安心傳承苗族建筑技藝；要積極鼓勵木工學徒，給予其貼息貸款等經濟扶持，落實就業(yè)政策，對于那些天資聰慧、勤奮努力的出師學徒，可直接將其申報為非遺傳承人并給予相應待遇。
五是要加大宣傳力度，深入發(fā)掘傳統建筑的經濟社會價值。例如，攝制苗族傳統村落畫冊和記錄片；吸引攝影愛好者、美術家、新聞記者等前來采風創(chuàng)作，推進一批畫家村、民宿村、攝影村的建設。同時，吸引大量游客前來“深度游”“文化游”，帶動高效生態(tài)農業(yè)、傳統手工業(yè)、休閑旅游業(yè)和民宿業(yè)的發(fā)展，以此來增加古村落的就業(yè)崗位，增加村民收入，從而推進美麗鄉(xiāng)村建設，推進鄉(xiāng)村振興發(fā)展。
作者：雷學業(yè)（作者系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縣政協學習文史委主任）
黔網文（2018）
4500-013號
